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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李凤英,两年前我终于退休了。自己这一辈子干的都是体力活,真正能好好休息一场的时候总算到来了。我系在国企当工人干了三四十年,为人处事低调内敛,没什么野心,只求和睦相处。我有一个儿子,叫王海,他娶了个性子比较强势的老婆,那女人长得倒还漂亮,人不大好相与。
我老伴早早就走了,儿子是我唯一的亲人。过去的十几年我和儿媳妇鲜艳也没少吵过架,我性子直,她又爱挑剔,一点就炸。好在儿子在中间做调停,才没让事情闹得很僵。我和鲜艳的关系一直很微妙。不过你终究是把我当妈妈,我尽量忍气吞声,没把矛盾激化。就是儿子成家后,我也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。我觉得这就是做母亲该有的样子,子欲养而亲不待,我强打着精神相依为命。
谁知我刚退休没几天,就迎来一个考验。我亲妹妹李凤娥把我的婆婆刘苡送到我家来住,说是要我帮忙带一段时间。我心里瞬间咯噔一声,婆婆脾气暴躁,这要是和我同住,我的日子估计更难过了。
“妹妹,你这是干嘛呀?”我一看见刘苡就火冒三丈,“你也知道我和这老太婆处不来啊,怎么还把她送到我跟前来了?”
凤娥对我摆手解释,“大姐,你就帮帮忙嘛,我得天天跑外地做生意,没法照顾妈。你刚退休,正好可以带着她嘛。”
刘苡在一旁撇撇嘴,“哼,是你自己不要我了,我才来跟这个没用的儿媳过日子。”
我听她这话就来气,一把将凤娥拉到门外:“我跟你讲,鲜艳那丫头就像炸药桶,再加上你妈这把火,她俩肯定要没完没了地掐架。到时候我这退休的悠闲日子全没了!”
凤娥还是死活把婆婆塞到了我家,我心里着实没底。一进门,鲜艳正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,闻声抬头看我俩,眼神立刻就不对了。
“这是谁呀?”鲜艳站起来,上下打量着刘苡。
我赶忙打圆场:“这是我妈,以后可能要和我们一起住一段时间。”
“什么!”鲜艳瞪大了眼睛,“凭什么要我和你妈住一起?她看着就不顺我的眼。”
刘苡火冒三丈,抬手就指着鲜艳开骂:“什么没家教的女人,不想让你住就自己搬出去!”
“我才不管她那一套!”鲜艳毫不客气,“你也别把我的房子当自己的!如果真让你妈住进来,那我就回娘家去!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我唯恐她真的不要这个家了。于是我换了副口气哄她:“行行行,妈暂时不住咱们这儿,我想别的办法。你先冷静冷静。”
鲜艳这才收起脾气,端着果盘进了里屋。我长长出了一口气,婆婆这个麻烦,看来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了。正想着,儿子王海提着公文包回来了。
“妈,刚刚楼下看到奶奶啦,怎么会来我们家了?”王海一脸诧异。我把前因后果和他说了一遍,他也很为难。
“要不这样吧妈,我们送奶奶去养老院住?找一家环境不错的四星级的,有专人照料,奶奶应该也会舒服很多。”王海犹豫道。
“我活了大半辈子了,儿媳妇不要我,儿子也要送我去养老院!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!”刘苡手里拿着拖鞋就向我们扔来。
被刘苡砸了一身,我和王海都慌了神。儿子劝奶奶冷静,刘苡哪里听他的,歇斯底里地跺着脚。
“我告诉你们,养老院是惟一的去处,要么你们接受,要么我报警投案,去法院起诉你们不孝!”我强硬地说。刘苡瞪大了眼睛,嘴唇哆嗦着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“行了妈,您跟奶奶商量的是不是太绝对了。送养老院这事,还是慎重为妙。”王海劝我。
我正想再说什么,鲜艳也冲了出来:“我才不会让这种老太婆住我家!要我选择,养老院是首选!”
“好你个没家教的女人,我没把你怎么样你就不知好歹了是吧!”刘苡指着鲜艳破口大骂。我和王海都吓了一跳,生怕她们大打出手。
“你!”刘苡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,脸色尽失,我看她似乎头晕目眩,便扶着她坐到椅子上。没过一会,刘苡就晕了过去,嘴边还吐出白沫来。我们吓坏了,赶紧送她去了医院。
在医院,医生说刘苡是气得脑充血引发中风,必须立刻留院治疗。我和王海都内疚异常,在病房外面责怪自己,儿子甚至哭了出来。这时候鲜艳悠然晃过来,我看她那副样子就来气。
“都是你这张毒舌惹的祸!要不是你先撩拨奶奶,她哪会晕倒生病!”我质问鲜艳。
鲜艳理直气壮:“我有什么错?分明是这老太婆管太宽了!谁稀罕她住在我家!”
“闭嘴!”我忍无可忍,“如果奶奶有个三长两短,我绝不会放过你!”说完,我甩手就进病房去了。
刘苡在医院住了两周,病情好转缓慢,需要长期卧床静养治疗。我天天去医院照顾她起居,心中愧疚异常。最初想送她去养老院的想法也不再提起,我下定决心要亲自好好照顾她。
可就在刘苡病情有所好转的时候,又发生了意外。那天我去医院照常喂她吃饭,她刚吃了几口,突然抽搐起来,眼睛向上翻,我慌了手脚大喊医生。医生一通抢救无效,刘苡最终离开了人世。
我跪在刘苡的遗体前痛哭,我亲手害死了婆婆,这是我一生的罪孽!儿子王海也伤心欲绝,失声痛哭。就连一向不近人情的鲜艳,面对这样突然的变故也面露悲痛。
举办完刘苡的告别仪式,我整个人陷入巨大悲痛之中,日日夜夜梦魇频繁。我时常自责,如果没有提出送养老院的主意,或许刘苡还活着。这种懊悔的痛苦折磨着我。
我明白这一切的起因在于儿媳妇鲜艳的无理取闹。我恨不得找她翻脸大吵一场,痛骂她是害死婆婆的罪魁祸首。但我知道,刘苡如果还在世,也会原谅她。我咬着牙忍气吞声,一言不发。
过了一段时间,我下定决心,既然没能好好相处,那至少要以实际行动弥补婆婆。我跟儿子商量,不再打算送外孙女去寄宿学校,而要留在家中亲自抚养教育。我要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,用余生来补偿婆婆。
王海没有异议,他也理解我想弥补的心情。鲜艳倒是哼了一声,不置可否。我没有在意她,开始献身照看起这个八岁的外孙女来。
我辞去了工作,把全部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照顾小晓这件事上。一开始,我和晓晓还很生疏,她也不大习惯我的存在。但我尽心尽力地照顾她的一切起居,耐心地接送她上学,细致地检查她的功课,耐心地陪她玩游戏,渐渐地我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。
日复一日,我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着她。即便她有时尚且任性,我也会宽容地引导她,而不是大声责骂。我会耐心地给她讲故事,带她逛公园,一起欣赏大自然的美景。晓晓也越来越依赖我,会撒娇讨好我,跟我说心事。我感受到她真挚的亲情,这让我内心得到极大慰籍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和晓晓的感情越来越深厚。我们会一起做饭,一起吃饭。我会细心准备她喜欢吃的菜肴。每当她高高兴兴地吃完后说“奶奶我好爱你”,我就感到无比欣慰和快乐。这也让我的妹妹和儿子很放心,他们夸我找到了人生的目的和意义。
最近过节,我和晓晓商量着要为一家人准备一场丰盛的团圆饭。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忙前忙后,烹调了许多好吃的。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欢声笑语,气氛融洽温馨。这和我儿时家里的节日一样温暖美好,我感激上苍给了我这个机会。
昨天我给刘苡写了一封信,将这些年我内心的想法倾诉出来。我告诉她,我深感自责和内疚,我不该轻易就决定送她去养老院。我想她其实也能体会作为母亲的不容易,所以我请求她的宽恕。我说现在我把晓晓当成自己的孩子在抚养,会用我的余生来补偿她。我相信她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母女俩世世代代和睦相处。
我们母女俩的生活越过越丰富多彩。我会尽我所能给她创造快乐的成长环境,让她健康快乐地长大。每当她稚嫩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时,我也感到无比欣慰和满足。我明白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,我这一次会好好把握与她相伴的机会。
回顾我的一生,中年辛劳奔波养家糊口,老年遭遇风雨飘摇,如今终于找到了人生的安宁。儿孙们会时常回家看我,与他们其乐融融。我会用我的经历告诫晓晓珍惜眼前,过好自己的人生。虽然我的青春早已离去,但我还有很多个金色的秋天值得期待。这一刻,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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